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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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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公主居然真的失踪了。

    苏水湄瞪圆了眼,下意识朝陆不言看去。她猜得没错,圣人果真让陆不言调查此事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那弟弟或许真的是跟长公主一起……私奔的?

    这样一来,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。

    弟弟这种身份,是什么时候认识长公主的?又为什么要跟长公主私奔?难道真是情爱所致?

    弟弟是否真与长公主私奔一事关系重大,牵扯到苏家一门,苏水湄心急道:“长公主为什么会失踪?什么时候失踪的?是一个人失踪的吗?”

    陆不言垂眸,看向自己被苏水湄拽住的袖口。

    苏水湄低头,赶紧松手。

    “此事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校尉该问的。”陆不言甩了甩袖子,嫌弃道:“以后再用你的爪子碰我,当心老子砍了它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,方才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,如今便说要砍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苏水湄将双手缩到背后。

    那边胡离圆场道:“老大,好奇心嘛,谁都有。”

    苏水湄看一眼胡离,他正站在陆不言身边,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胡离此人,苏水湄并不了解,不过他在外头有一个外号,叫“笑面狐狸”。狐狸,狡诈、阴险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,也是不可信的。

    “行了,时辰不早,都滚吧。”陆不言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,径直赶人。

    郑敢心斜瞪胡离一眼,与苏水湄道:“小江儿,走吧。”

    苏水湄不是很想走,她想知道更多关于长公主的事,可此事急不得。

    苏水湄跟着郑敢心出了屋。

    屋内,胡离走了两步转回去,单手搭在陆不言的肩膀上道:“老大,你为何故意将长公主一事泄露给郑敢心和苏水江?”胡离心思活络,怎么可能没看出陆不言的意图。

    男人锋眉微蹙,“此事关系重大,不能让太多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胡离:???

    “所以?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只告诉了你、郑敢心,还有那个娘娘腔。”陆不言修长劲瘦的身体往实木圆桌上一靠,提到那位“娘娘腔”时勾了勾唇。

    郑敢心跟随陆不言多年,陆不言挑他,胡离不意外。他意外的是苏水江,这个从南镇抚司自告奋勇过来的新人。

    “老大,你怎么会看中苏水江的?”

    陆不言沉吟半刻后道:“你没看出来吗?他有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问题?什么问题?”胡离一脸无知。

    “我暂时还没查出来,不过他肯定有问题。与其让他隐在暗处,不如放在身边。”说到这里,男人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的绣春刀,双眸阴冷,“这样才能速杀速死。”

    .

    房廊下,苏水湄跟郑敢心并肩而走。

    她正蹙眉沉思。

    陆不言为什么会把长公主一事告诉她呢?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脸皮厚,赖着没走?

    不,不可能。

    作为一个外来人,苏水湄之前就听说了许多关于锦衣卫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。因此她来之前,就对锦衣卫存有偏见。

    她才与他们相处了两日,这两日并不能让苏水湄了解到这些锦衣卫,反而因为陆不言的手段态度,所以苏水湄更觉锦衣卫是个虎狼窟。

    从陆不言的言行举止能看出来,他是个极其自我且傲慢的人。

    若单纯只是傲慢,苏水湄忍忍也就过去了。可怕的是,这个男人除了傲慢,还极其警惕、多智、心狠手辣。

    总而言之,非常的不好对付。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。

    今日这件事,陆不言定是故意泄露给她知道的,可为什么呢?

    “哼,我与老大这么多年琴瑟和鸣的情分,哪里是他一只狐狸能挑拨的。”走在苏水湄身边的郑敢心满脸得意地搓了搓手,然后警惕地左右四顾。

    苏水湄:……是禽兽和鸣吧,你们这一窝。

    见四下无人,突然,郑敢心翻开手掌,露出掌心里的玉佩。他一边昂首挺胸地继续走,一边抛掷玉佩道:“小江儿,日后你就跟着我混,别给那只死狐狸迷惑了。”

    “玉佩?这不是刚才狐狸拿在手里的玉佩吗?”苏水湄面露诧异,神色激动。

    她记得胡离说过,这可是长公主的东西。如果她没猜错的话,这玉佩是找到长公主的关键线索。

    “小江儿挺有眼力见啊。”郑敢心朝苏水湄一挑眉,“那死狐狸想取代我在老大心里的位置,哼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。长公主这件事,老子一个人就能给它破了!”

    “这玉佩,是你偷……唔……”苏水湄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郑敢心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“借,咱们就是借来瞧瞧。”郑敢心松开苏水湄,搓着手“嘿嘿”一笑,“小江儿,你这脸怎么这么滑溜?”

    苏水湄撇开头,用力擦了脸。她一边看着那玉佩,一边试探道:“我感觉陆大人对我似乎并不是很友好。”

    郑敢心安慰道:“放心吧,咱们老大嚣张跋扈惯了,眼光甚高,所用卫士缇骑皆武艺超群,自然不会为难小江儿你这样的废物。”

    苏水湄:……

    “对了,小江儿,等会儿你赶紧回去把你的行李拿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行李?”苏水湄一脸迷惘。

    “咱们北镇抚司事多,常常半夜都要出去,住在这里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还要住进来?之前并没有说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现在不是说了嘛。”郑敢心单手去搭苏水湄的肩膀,苏水湄下意识往旁边一避,郑敢心又搂了个空气。

    郑敢心:……

    .

    一夜未归,苏水湄一回府便被殷氏拉住了上下打量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一夜都没回来?昨晚夜禁前我让管事去寻你,晨间也让管事去了,都没见到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,我不在南镇抚司,去了北镇抚司。”苏水湄一脸心虚。

    “什么?北镇抚司?”殷氏一下就拔高了声音,“湄儿,你怎么会进北镇抚司那个狼窝的?”

    “娘,说来话长,我有空再跟你解释,今日我是回来取行李的。”苏水湄赶紧拉着殷氏入了自己屋。

    “取行李?你要取行李干什么?”殷氏跟着苏水湄进屋,满脸担忧。

    苏水湄犹豫道:“我进北镇抚司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只说去一日的吗?”殷氏攥着苏水湄胳膊的手霍然收紧,“湄儿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娘,我知道,您不要担忧。”苏水湄安抚地拍了拍殷氏的手背,“我得到消息,圣人确实让陆不言去查长公主的下落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那,那意思就是,江儿真是跟长公主私奔了?”

    “也不一定。”苏水湄摇头,“此事太过复杂,我必须要呆在陆不言身边继续调查。”顿了顿,苏水湄继续安抚道:“娘,您不要担心,我自己有分寸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个刚刚及笄小姑娘,能有什么分寸?”殷氏压低声音,面露焦色,“湄儿,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,可我确实是将你当亲生女儿看待,你若是出了什么事,那真真是在挖我的心啊。”

    殷氏如此掏心掏肺的一番话,成功让苏水湄红了眼。

    小娘子哽噎了喉咙,抿唇,粉白面容之上却透出一股倔强之色。

    殷氏也红了眼圈,她握住苏水湄的双手,“湄儿,我知道,你不只是为了江儿,更是在为我苏家奔波,可你一个女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娘,让我去吧。”苏水湄柔声打断殷氏的话,“自从您将我接入苏家,您对我的好,我是知道的。您护着我们姐弟,我也想护着您和爹。”

    殷氏听到这番话,立时便落了泪。

    她抽泣了一会儿,终于艰难道:“……好,去吧。不过你若是扛不住了,一定要回来。这里是你的家,永远都为你敞开。答应我,湄儿,一定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苏水湄泪水涟涟,郑重点头。

    .

    苏水湄带着行李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北镇抚司在晚间操练。

    陆不言一身玄色劲瘦长衣长裤,正在清点人数。

    “你,过来。”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。

    苏水湄拽着手里的包袱下意识后退一步,“我的行李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似乎早就想好了,他勾唇道:“背着跑。”满脸得逞的恶劣。

    其实陆不言今年也不过弱冠年岁,虽已成为独当一面的锦衣卫指挥使,但再如何凶狠手段,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。

    站在最前面的郑敢心偏头跟胡离说话,“我怎么感觉老大在为难小江儿?”

    胡离看他一眼,“难得你这颗榆木脑袋还能开窍。”

    郑敢心:“……滚你妈蛋。”

    .

    北镇抚司果然不愧是真正的铁血汉子男儿地。大晚上的,陆不言让众人沿山路跑十圈。

    其实这对于北镇抚司的人来说,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通,可对于苏水湄来说,差点要了她的小命。

    众人都已经跑完了,只剩下苏水湄还在踉踉跄跄地跑。

    不,不应该说是跑,而是走或者爬。

    山路不平,崎岖陡峭,苏水湄小走一段就要手脚并用的爬一段,掌心都磨破了。

    “跑不了就滚回家去。”陆不言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,凉凉吐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苏水湄知道,男人就是在逼她自己退出北镇抚司。

    不,她绝不会认输。

    还有五圈。

    别人都跑完了,苏水湄才跑了一半。

    想死。

    呼吸牵扯着胸肺,每喘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喉咙里干涩的血腥气。苏水湄眼前昏黄黯淡,她觉得自己到达了极限,可似乎还能撑一撑。

    耳朵里再听不进去其它的话,她拖着身体,像灵魂出窍一般只知道摆动着沉重的胳膊和腿。

    还有,还有多少……

    “还有半圈。”

    半圈?半圈……苏水湄艰难地扯出一个笑。

    当她跑到终点时,男人就坐在那块大石上,手里把玩着一根枯枝,正百无聊赖地戳着地面,那里已经有不知道几百个被枯枝戳出来的坑了。

    男人穿着挺拔的皂角靴,单脚搭起,甩着枯枝,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她。月色下,眼睫微沉,双眸黑沉又古怪,偏偏极漂亮,像是有繁星在闪动。

    “我,跑完了……”苏水湄跪在地上,双手撑地,嗓子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艰涩,带着一股明显的血腥气。

    男人看着她,表情意味不明。突然,他从大石上跃下,黑长的影子落下,将苏水湄完全笼罩其中,犹如乌云压顶一般晦暗。

    苏水湄绷起神经,仰头直视他。

    男人却并未刁难,只道:“明日卯时起。”

    扔下这句话,陆不言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阴影移开,大片月光皎洁而落。

    已经很晚,苏水湄身子一软,彻底瘫坐在那里,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。

    她仰头看月。

    好亮,眼睛都快睁不开了。躺了一会儿,苏水湄努力翻了个身,闻到身上的味道。

    好臭,而且这么多汗,天气又这里冷,这样捂一夜,她明日一定会馊。

    苏水湄左右四顾。

    这个时辰大家应该都睡了,不会有人来,她记得刚才跑步的时候,这里不远处有个山中湖。

    苏水湄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边的包袱,一瘸一拐的朝山中湖走去。

    冬日的天,异常的冷。夜晚的山中湖如一片无尽深渊,黑洞洞的像个巨大的破洞口袋,有些可怖。

    苏水湄用指尖试探了一下温度,冻得浑身一抖。她深吸一口气,褪了衣衫,憋一口气,然后闷头跳了进去。

    好冷,好冷,好冷……

    苏水湄哆哆嗦嗦一顿猛搓,身子抖得像秋日里的落叶。幸好,待久了,她渐渐能适应湖水的温度。不过这么冷,总归对身子不好。

    苏水湄正欲起身,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下水声。

    “哗啦”一声,像是刚刚入水。

    有人!

    苏水湄寻的是一个湖角,还有一块大石遮挡。她立刻拿起衣服往大石后面躲,因为太急,所以还差点摔了。

    等她湿漉漉的从湖角里出来,正看到男人露着上半身朝她看过来。

    是陆不言!

    小娘子呼吸一滞,下意识抱紧怀中包袱。

    夜色太浓,湖边更甚。男人肌肤白皙,黑发贴身,像一尾白色的游鱼一般从黝黑的湖面咻然而出,溅起一朵硕大水花,然后用手撑着大石抬眸朝她看来。

    “是你。”看到苏水湄,男人原本紧绷的肌肉缓慢松弛下来。

    湖面上,陆不言黑发湿漉,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他挺拔俊俏的面容往下流淌,身形劲瘦,肌理分明,黑暗中透出一股暖白玉色,让人迷了眼。

    有水珠入眼,男人随手抓起大石上的一坨白布。

    “不行!”苏水湄眼尖地看到陆不言手里抓着的东西,不想喊的时候男人已经擦完了。

    陆不言挑眉,面露疑色,然后顺着苏水湄的视线往下看。

    他手里抓的并不是他的帕子,而是一坨白布。

    什么玩意?一股奶香气?

    “啧,乳臭未干,一股子奶味。”陆不言看到苏水湄这副警惕的宝贝样,眉头一皱,他抬手,不耐的将东西扔还给苏水湄。

    苏水湄手忙脚乱地接住,哆嗦了半天,又羞又气,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    陆不言的鼻息上尚残留着那股子奶味,他冷笑一声,“北镇抚司不是你呆的地方,趁早回去找你娘喝奶吧。”

    陆不言生了一副好皮囊,用这张脸说出这种粗俗之话,着实让她震惊。可最让苏水湄觉得羞耻的是,这男人刚才用来擦脸的东西是她的……裹胸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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