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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65章

    秦昊以前告诉过她，无论任何时刻他都会选择站在她这一方。

    甜言蜜语不足为信，但是当他真正如此选择时，陈婉的感动不能用言语描述。

    她说回去马上找机会和舅舅谈，秦昊抚摸她下唇的手指停住，呼吸沉重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，然后低声问：“这回真下了决心了？”

    陈婉郑重其事地点头。

    他眼中光芒转亮，盛满喜悦。

    她止不住会心的笑。

    可春节假期刚过，当纪检委专案小组登门时，她知道将会再次食言。

    “小婉，你跟我进来。”舅舅脸色阴沉地把专案组两名工作人员送出门后对陈婉说。

    陈婉看一眼慌得手脚无措的舅妈，抿紧嘴跟舅舅进了房间。

    “刚才你说的是真话假话？”

    陈婉低头盯着脚尖，再抬头时脸色坚毅，“信是真的，爸爸的和我寄出去的，都是真的。骗他们说不是我写的是因为不想给你们惹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？”巩自强震惊地站起来吼说。“这么大的事不和大人讲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到他们会找上门来。”陈婉又重新低下头，使劲抠着指甲，老老实实坦白说：“我寄的匿名信，我想着应该不会有事的，就算猜到是我，也没有证据证明。后来信寄出去很久没动静，我还问人探过口风，我以为又和爸爸以前那样没人管，几乎死了心了。想不到拖了几个月他们才找上门来。”

    巩自强缓缓坐下去，“你爸爸的信呢？还是把原件也寄出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那么笨！寄的是复印件。原件我这就去拿。”

    再回来时舅妈也进了房间，把信交给舅舅，陈婉在床沿坐下。

    巩自强视线越往下，神色越平静，看到结尾已如死水一般。把信递给陈婉舅妈，他哆嗦着抽了支烟出来，却几次打不着火。陈婉连忙接过火机，帮舅舅点燃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找到这封信的？”

    “去年十一——”陈婉深吸口气，将大致经过复述一遍。

    舅舅闷头抽烟，颤抖的手指渐趋稳定。但是看完信的舅妈眼里包着泪，张口想说话，泪水已经止不住。“这叫什么事什么人啊？这不活活逼死人吗？”

    陈婉见舅妈流泪，再克制不住眼中的酸意。只见小肩膀抽动却不闻声，巩自强看着更加心如刀绞，“你哭什么？你长辈呢。小婉，你也别哭。哭解决不了办法，我要想想这事怎么处理才行。”说着又重新点燃一支烟，陷进复杂的心绪里。

    许久后巩自强抬头，“这事我相信有偿还公道的一天，不过不能急。小婉，信你妥善保管好。今天来的人既然是专案组，那就是已经立了案了。他们旁敲侧击的想要原件，有可能秉公办案，也有可能是别的。我们要慎重点，这信一交出去就什么证据也没了。所以要给也一定要给信得过的人。”

    陈婉不停点头。

    “还有，这件事不能随便和人说。不到有转机的那天就不能逞强，你舅舅活了几十年，凭着一股血性，连你也护不周全就太对不住你妈妈爸爸了。”

    “舅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，”巩自强叹气，“你还没把我们当一家人？这么大的事情，自己担着。”

    “我怕给家里惹麻烦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和你妈一样的驴脾气。这样的事能不和大人商量？惹了麻烦怎么了？再大的麻烦也有舅舅给你扛着。以后再不能这样了，听到没有？”

    陈婉点头。回了自己房间，按出秦昊的号码，思量许久又一个个消掉。想了想，拨通方存正的电话，能够毫无保留地付托信任的朋友似乎也只有他。

    方存正去年年底将一摊子做碟子的设备厂房全部盘给了别人，电话接通时正在帝宫对酒水帐，“还没开学？”

    “快了，还有两天。”上回见面她拜托方存正帮他打探消息，毕竟他人面广，三教九流的认识的人多。“上次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等等，我进办公室说。”

    听见重重的关门声，陈婉才重新开口：“今天有人来找……”

    她将大概复述一遍后，方存正才说：“你舅说得有道理。那封信不能随便交出去，那是唯一的本钱，能不能帮你爸翻案就靠它了。这事是不是真能一查到底，还要看上面的态度。上头有动静，我们多多少少能听到点风声，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。再不济，到最后没办法可想的时候，大不了拿着信往高处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帮我爸爸翻案不太可能，毕竟他也有错。我只是希望能让其他更坏的、逼死我爸爸的人也受到惩罚。”

    ……“哭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，就是鼻子塞。”

    他沉默着，过了一会小心试探说：“这事怎么不问问他？他想知道内情比我们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敢。”陈婉抽抽鼻子，“我怕影响太大，他们家……”方存正大概不知如何安慰，陈婉能想象到他坐在办公桌前抓脑袋的样子。“我没打算和他说，只是我们家自己的事，把他家也牵扯进来的话，麻烦就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，我们不找他，有我帮你呢。有什么风吹草动的，我第一时间和你说。”说着突然想起什么，“春节前我忙着盘厂子给人，还真有事忘记了。贺疯子被抓了，年前严打的时候抓到的，那家伙跑到南方去混了两年。早段时间带了批货回来，一进济东地面就被逮着了。这事，会不会和你爸的事情有关？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。我爸怎么会和黑道有关？”陈婉想不通其中关键。

    “你想啊，贺疯子一贯和江磊那帮人走得近，鞍前马后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陈婉一点即透，“是不是从他那里审到什么，和江磊他爸有牵扯？”话音颤抖，一颗心咚咚直跳。

    “你先别急，这事不能急。我也只是猜测而已，我们看准了再走下一步。”似乎连方存正也听见她如雷的心跳，慌忙劝阻说。“贺疯子要是真的判下来了，进了里边我不玩死他？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谢谢你，老二。”

    “别客套了，听不惯你的客气话。我们做不成……反正，任何时候还是朋友不是？”

    朋友。陈婉默默点头。

    开学后，宿舍楼里明显比以往清静了不少。找到实习单位的几乎都离开了宿舍，有门路没门路的也都是混这最后半年。何心眉天天泡在宿舍里上网睡觉，陈婉与她作伴。

    “你家耗子呢？”何心眉最爱陈婉舅舅做的卤菜，见陈婉递来犹豫了半秒钟还是接了过去。

    陈婉把其他东西丢床上，躺下来叹气，“和我怄气呢。送了我回来说了声再见就走了。”舅舅近段时日强打精神，一夕间老了几岁，家里愁云惨雾的，没一声笑。叫她怎么和舅舅提结婚的事？偏偏又不能向秦昊表露半点蛛丝马迹，只能拖延着说过几天。他以为是她再次胆怯犹豫推搪，刚才神情黯然，像是连发作也无力了。

    陈婉想想他刚才欲言又止垂头丧气的表情，心里酸痛。

    “你俩……”何心眉含着五香牛肉摇头，“我现在连劝也懒劝了。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的，不好起来跟仇人似的。这种恋爱太伤神了，真像宁小雅说的，不伤筋动骨不荡气回肠就不叫爱情？”

    “那你来场柔情似水的来给我们见识见识？”

    “免了。我自己过得挺好。”她舒服地叹息，“我现在就等我妈的消息了，我还想多读两年，我家西太后不乐意。说书读多了嫁不出去。那好，我就听她的，等西太后给我找到工作，我就混吃等死地享清福了。”

    陈婉莞尔，坐起来收拾床上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你呢？你家那个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“他说不是保险公司就是银行，总之是轻省工作就行。我没多问。没有也没什么，我自己找就是了。或者真的开个馆子，我想开馆子想疯了。老二说手上有点余钱想开酒楼，问我愿不愿意帮忙。你别说，我还真有点动心。”

    “哇咔咔，那就精彩了。”何心眉很有点煽风点火看热闹的激动，“黑道大哥与贵胄公子火拼，欲知鹿死随手，且看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你。我只是心痒痒的，又不会真答应。”陈婉白她一眼，“小雅不知道怎么样了，上回说她找到实习单位，赵国治反而没有。”

    说完还在低头收拾，门砰地被撞开。宁小雅惨白着脸走进来，脚步虚浮，陈婉一看急忙上前扶住。宁小雅已经强撑不住，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陈婉身上。

    “何心眉，来帮忙。”

    何心眉一脚把凳子踢开，扶宁小雅躺下去。宁小雅看清是何心眉，“哇”地一声痛哭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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